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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果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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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果籃

等她們吃飽喝足說完了話躺倒床上去,已經挺晚了。

他們正常都要七點多起,於是洗漱完了很快就熄了燈。

紀屯側躺著醞釀睡意,呼吸清淺。

旁邊洛舒翻來覆去,翻了好幾個身,被子蹭的呼呼作響,最後她忍受不住地坐起來。

“紀屯,你睡了嗎?”

紀屯翻個身,轉頭看她,“沒。”

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話。

洛舒久久沒有出聲,坐著不知道想著什麽,過了好一會兒才呼嚕了兩把自己的頭發,靠在床背上。

“你......那些傳言是假的,對不對。”

“哪些傳言?”

“就,說你白眼狼,說你、說你搶走紀襄的未婚夫,說你頤氣指使,脾氣差,沒、沒教養。”洛舒好像說不下去了似的,洩憤似的重重出了口氣。

但凡是個有眼睛的,都能夠看到她是怎麽樣的人。

哪怕只幾天的相處,也能看出來少女跟這幾個詞完全不搭邊。

而紀屯也沒有多解釋什麽,只輕輕嗯了一聲。

連辯駁都懶得,由別人說。

“我......”洛舒好像洩了氣的皮球,垂著頭低頭喪氣的。

“我耳根子軟,聽信了這些話,才一開始對你態度不好的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紀屯低聲說。

“…你媽媽,真的對你不太好嗎?”

其實稍加思索也能知道,因為沒有後代而領養來的小孩,在有了親生的之後,怎麽可能不偏心。

只是沒有人想過這個偏心是什麽樣的程度,沒有人知道這個不太好是多不好。

紀屯腦海裏閃過一些記憶,她裹緊被子,把被子往上掖了掖。

“睡覺吧,好晚了。”

洛舒一楞,抿抿唇,不再問了。

“好。”

——

第二天下起了大雨。

節目組本來安排了活動,只是這雨實在沒有停的意思,只好作罷,今天暫時先休息一天。

爬起來的眾人歡呼一聲,一起睡了回籠覺。

紀屯照例做了午飯,飯後大家一起坐在客廳沙發上,窗外的雨細細蒙蒙的,織成一片細密的白色雨霧。

雨霧裏忽然出現黑影,細看之下竟是個人影,跋山涉水而來。

來人收了傘,渾身上下都被淋的差不多了,小狗一樣甩著頭發。

紀屯瞇眼看去,來人一身黑色西裝,也擡起頭,正好跟紀屯四目相對。

隨即露出一個略顯傻氣的笑容。

是張星星,她的經紀人。

張星星脫了滿是積水的皮鞋,踩著地板噔噔噔的過來了

“紀姐,有點事。”他湊過來神秘兮兮低聲說,眼睛不住瞟著在場其它人,就差把“這不是他們能聽的”寫在臉上。

紀屯會意,帶著他走到後院。

雨聲嘩啦,他們的聲音被籠罩在雨幕之下。

“紀姐,紀夫人說,容家要來人,讓你回去接一下。”

紀屯宕機了一會兒,才想起來,容家是她的便宜老公的家。

至於為什麽是紀夫人來提醒她回去招待容家的人,那就很耐人尋味了。

“回紀家等是嗎?”

“不是。”張星星神色糾結,小心道:“是容家人,要去容家,夫人讓你回容家。”

“回容家?”

“紀夫人是這麽說的。”張星星低頭看腳尖,眼觀鼻鼻觀心,生怕大小姐生氣遷怒自己。

明明是紀家人,卻讓他回容家去接待容家的人,不顧及她在參加綜藝,現在還下著大雨。

紀屯都要笑了。

“好,回容家。”

“哎。’”出乎意料的平靜,張星星百忙之中驚喜一下,樂顛顛去給她引路。

車在院子外面開不進來,張星星屁顛屁顛給她撐傘,傘全斜到她那邊。

反正他已經濕透了。

張星星一路護著她到車裏,給她拉開車門看著她坐進去。

“謝謝。”

連並沒有什麽交情的經紀人都會把傘撐向她那一邊,紀夫人身為母親卻把她往大雨裏推。

紀屯沒什麽表情的坐在車裏,哪怕她萬事不在意,卻也忍受不了這樣的辜負。

原主那麽渴望的愛,在她看來都有些可悲了。

張星星楞了一下,喜滋滋想說不用謝,但是看著紀屯冷淡的臉,又不再多說。

紀姐想必很傷心,紀夫人怎麽能如此無情。

先前他看著紀夫人給她準備了那麽多東西,還以為紀夫人很看重紀屯,特地在鏡頭前面說出來,就是不想讓別人因為傳言看輕她。

但是紀姐讓他把東西送回去的時候,紀夫人沒有任何表示,甚至沒有出面。

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樣。

他也不敢多說,老老實實坐著。

車子在雨幕中一路疾行,最後在一處繁覆華麗的大門前停下。

張星星下車說了什麽,門口的四五個剽壯保安才放行。

最後車子停在一處回廊下,張星星回頭看她,“紀姐,到了。”

紀屯於是自己下車,順著回廊找到了莊園裏的別墅大門。

別墅門口沒有人把守,紀屯拿著張星星給的一串鑰匙,順利打開了別墅門。

別墅一樓大廳裏,隨著門哢噠一聲打開,裏面打掃的兩位保姆聞聲看來。

年長的那位保姆率先反應過來,“是夫人嗎?”

紀屯不太習慣這樣的稱呼,但照理來說是這樣的,於是點頭。

年長的保姆就擦擦手過來,笑得一臉和藹:“是來找大少爺的嗎,我帶夫人上去吧。”

年長的保姆叫周科,在莊園裏幹了很久,前不久容家大少爺容敘跟紀屯的婚禮就有參加過。

雖然那個婚禮很不成體統,植物人甚至不能領證,只是一個沒有夫妻之實的儀式。

但是小少爺和老爺都認為這是能沖喜的,沒有人在乎這位小姐的感受,連送她來嫁給植物人的紀夫人都喜氣洋洋的。

周科算是看著容敘長大的,雖然看到他結婚娶了個漂亮老婆高興,但是也會覺得這個姑娘挺無辜的。

她暗自嘆口氣,笑容滿面引上去。

另一個看起來年輕些的中年婦女是她的妹妹,叫周莉,結婚那天不在場,所以沒認出來。

聽到姐姐這麽叫,也迎上去。

“夫人身上濕了,要不要換衣服?”

紀屯摸摸後背,有點潮,沒濕透,於是搖頭。

“那我帶夫人上去看大少爺吧。”

“好,謝謝。”紀屯點頭。

周科略感意外,多看了她兩眼,心裏除了疼惜又對她多了幾分好感。

容敘的房間在二樓主臥,照理來說她也應該住在這裏的,但是結婚後她就打包去了綜藝現場,所以現在裏面只有容敘一個人。

周科把門打開送她進去,又把門關上低頭退下了。

紀屯於是慢步走進去。

房間很大,采光特別好,落地窗外大雨淋漓,如果是晴天,大片的陽光會照在床腳。

窗邊的綠植排成一排,由於下雨全部都搬到了室內,綠意盎然,茁壯成長著。

看起來到處透露著生機。

只除了床上躺著的,看起來死氣沈沈格格不入的男人。

男人臉色蒼白,身體陷在白色的棉被裏,面色安詳,像是睡著了。

紀屯走近了些,看著男人這張讓無數人為之傾慕的臉。

是挺帥,紀屯如是評價。

床邊有一張凳子,紀屯拉了坐下,繼續觀察著她的便宜老公。

而被她觀察著的對象,此刻也有些緊張,但是他身體不受控制,沒辦法挪動半分。

他維持這個狀態已經四個多月了。

從他四月前遭遇車禍,他就進入了這種狀態。

他的身體像是鎖住他靈魂的盒子,他能聽到,聞到,感覺到,但是沒辦法對身體做出任何控制。

他聽著醫生宣布他成為了植物人,聽到母親痛徹心扉的哭聲,聽到爸爸和弟弟們的聲音。

最後他們都只能接受了他成為植物人的噩耗,而他的噩夢也正式開始了。

他被送回了莊園裏,接受保姆和私人醫師專門的照顧,父母弟弟們時常會來,但是都只是靜靜看著,很少跟他講話。

畢竟植物人是沒有意識的,是聽不到的。

沒人知道他的情況特殊,他被困在小世界裏,饒是再強大的心性,這樣下去也會被逼瘋。

直到前幾天,他知道自己被推著出去參加了一個很荒謬的婚禮。

他自己的婚禮。

婚禮對象他是知道的,是爺爺很早以前跟紀家爺爺定下的,他們當時關系好,約定了要是恰好有孫兒孫女,便結為一家。

後面什麽紀家親生女兒養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,他也略有耳聞,只是從不關心。

反正他知道,這門婚事他不會允許作數。

他會在婚約前,安排人攜禮前去道歉,然後退婚。

所以是誰也無所謂。

只是明天和意外總是不知道哪個先到來,兩家的婚期明明還很遠,也由於他長時間不醒,發展成了一場匆忙的、荒謬的沖喜。

他聽著婚禮熱鬧的聲音,仿佛置身事外。

他知道了他被迫娶下的人,是紀屯,在他印象裏似乎是被收養的那一個。

其中的小九九他一眼就能看透。

無非是紀家嫌棄他是植物人,舍不得嫁親生女兒,又不敢毀約,只好把養女塞過來。

他沒出事的時候,這婚約可是老老實實落在紀家親生女兒的頭上的。

容敘自然是對紀家的行為嗤之以鼻,不過倒也無所謂,對於他來說是誰都一樣,等他醒了就會結束這場荒誕的過家家。

紀家塞來的人,從哪兒來的打哪兒去。

只是現在,他明面上的老婆,正坐在他的旁邊,目不轉睛盯著他看,他不可控制的有些緊張。

他希望聽到一點兒聲音,說話的聲音。

他太久沒聽到人講話了。

他只聽到她清淺的呼吸聲,很淡,但他就是聽到了。
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就在他要失望的時候,他終於久違的聽到了些話。

紀屯悉悉索索的,看向他床頭的果籃,鬼鬼祟祟伸手,又縮回來。

“我吃你一點水果哦。”

“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。”

容敘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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